没有他就没有辛亥革命的早日成功;没有他就没有蒋介石在国民党内的迅速崛起;他是20世纪初江浙财团的四大亨之一;孙中山称他为“二兄”、“中华第一奇人”;毛泽东称他是“有经济眼光”的人——他就是“民国奇人”张静江。
出身豪门
对于江南一带上了年纪的人或是文化人来说,“南浔张家”,也就是张静江家族,实在是个很亲切的称呼,因为这个家族很美——不仅在于共计近万平方米的大宅美院,几乎无处不雕花,无处不是景;还在于那些从青石板、漏窗格和中西各式砖雕的门楼里层层弥漫出来的、整整飘逸了一个世纪的江南人文气息。这种气息不仅熏陶了文化人,也熏陶了一代革命党人。以至于一位外国游客在参观了张家旧宅后留言说:“这是我们在中国江南见过的最美、最好、最大的民宅,这座大宅本身就是一部书。”
张静江的祖父张颂贤很喜欢他这个孙子,认为他的八字好,日后必成大器。但他命中有一缺憾,即“五行”缺水,说是注定要一生苦于奔波,所以给他增加“水分”,取名“增澄”。又为了减少他一生的奔波而起字“静江”。然而一切命中注定的事似乎是无法改变的,张静江一生中重大的几件事,恰恰都与水有关,越是“增澄”就越是风波不定。而且他的确是一生都在奔波,并且常常是奔波在互为矛盾的事物中。
他十八岁那年,有一次乘船去上海,在船到平望过桥洞转弯时,触到桥墩致使船漏,进而船身倾斜下沉,船上不少人落水呼救。张静江是张家二少爷,得船主之助,爬上了船的顶篷,但他一听舱内还有人呼救,就朝岸上大呼:“谁能救出一个人,我赏他一百两银!”四乡八邻都知张家的财气,更知二少爷一向说话算数,于是纷纷下水救人,有数十人因此得救。张静江为家乡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,他不仅大难不死,反而因救人而名声大振。救人的人都获得了报答,有两人同时救出一人的,这两个人均得银一百。对于船主,张静江更是仁至义尽,此后每年过年就送上二百银元,直到他去法国为止。这是张静江一生中首次与水有关的大事。
大赚法国人的钱
真正让张静江出人头地,使他在中国近现代史上留得大名的,是他远赴法国之后。
1902年,张静江以随员的身份随同清廷驻法国公使孙宝琦出使法国。张静江热衷事业,很想以巴黎为基地,亲自从事中法间的贸易,并决心开拓欧洲市场,与势头强劲的日本人一比高低。居法一年后,他已大致了解了欧洲市场的大致状况,决定招股成立一个贸易公司,依照外国洋行的样子,把中国的丝绸、茶叶、瓷器、文物等从中国廉价收购,运到法国卖大价钱。那时国内华人自办海外贸易的风气尚未打开,就中法民间贸易来说,只有法国人到中国来办公司、开洋行,还从未有中国人到法国去开商行的,所以人们不敢贸然投资。最后,还是他父亲支持了他,给了他三十万银元,开了中国人做法国人生意的先河。公司最初只是运销生丝和茶叶,后来发展到绸缎、地毯、漆器、竹器、牙器,以及名贵的古董、字画、玉器、瓷器和青铜器,于是生意大旺。加上那时法国的关税制度,对于一切古代文化艺术品,给予免税进口的优惠,中国文物在欧洲市场上很走俏,所以张静江财运大发。
后来,公司的茶叶部业务一再延伸,在巴黎繁华的意大利大街上开设了一家开元茶店,其陈设之豪华、民俗风情之浓郁,在巴黎首屈一指,成为当时人们到巴黎旅游观光的必到之处,最后竟发展成巴黎知识界,尤其是西方汉学家们的聚会场所,成为中西文化交流的一个高级沙龙。那时张静江得天时地利之助,不仅货源充足,而且每两个月可销出一批货,一年可周转六次,其获利之巨,可想而知。张静江经营头脑极为灵活,他甚至还趁法国牛奶涨价、供应紧张之际,开办了一家豆类加工场,供应价廉物美的豆浆,结果大受欢迎。总之,张静江在巴黎的确旗开得胜,钞票不知赚了多少,成为中国人大赚法国人钱的第一人。用他的账房先生李力经的话来说就是:“获利之巨,无法估计”。
革命事业的赞助人
值得注意的是,在张静江往返东西方之间,为他的贸易和出版、印刷书刊奔波的时候,他一生中最重要的一次相遇出现了——在茫茫大海上,在一艘轮船上,他与孙中山先生不期而遇。
据胡汉民后来回忆说,孙中山先生在伦敦蒙难后,绕道前往日本,在海轮上遇到了静江先生。静江先生当时是清廷驻法国公使孙宝琦的商务随员,要求和国父谈话,国父有戒心,回避他。不料静江先生在甲板上拦住国父,说:“你不要瞒我,我知道你是孙文,你不要以为我是反对你的,我却是最赞成你的人!”攀谈之后双方有了了解,最后静江先生与孙中山先生约定,将来如果革命起事需要钱的话,可拍电报给他,并约定暗号,如拍“A”字即是一万元;如拍“B”字即二万元;“C”字则三万元,以此类推即是。孙中山将他的地址记在了小本子上,并未很在意。后来孙到了东京计划再次在国内发动起义时,经费没有保障,他忽然想起了张静江,对胡汉民说:“我上次在船上碰到一个怪人,脚微跷,说要帮助革命,约定三个字,第一字即一万元,第二字为二万元,我怕此人是清廷的侦探。”胡汉民听了则说:“横竖不亏本,拍个电报试试又有何妨?”于是按张留下的地址拍第一个字的电报,不多时果真一万元汇到了。过了一些时候又拍出第二字、第三字,钱均如数收到,所以孙中山先生称其为“奇人”,民国后又称其为“民国奇人”,以后又称其为“革命圣人”,并题“丹心侠骨”相赠。以后孙中山有急需求援,他总是如期按数汇到,所以孙中山视之为民国功臣。
亲自为蒋介石说媒
张静江的续弦朱逸民(常熟人,小张静江二十来岁)与蒋介石的前妻之一陈洁如是中学同学,而且是最要好的堪称密友的同学。当初她们同在蔡元培先生创办的爱国女校(海宁路上)读书时,陈洁如才十五岁,朱逸民大陈五岁,也不过二十岁,放学后常在一起做功课,有时陈洁如回家晚了,其母就会找到朱家来,因为两家相距不远,都在西藏路上,中间只隔一条弄堂。朱逸民功课好过陈洁如,常给予她帮助,因而陈一直视其为大姐。
正如陈洁如后来回忆的那样,这样姐妹般的日子“好景不长”,后来朱逸民嫁给了张静江,就无法再读书了,虽然仍住在西藏路(张家时住西藏路南京路口的大庆里),但毕竟不能朝夕相处了,朱逸民就常邀她到张家来聊天。那时由于第一次世界大战,欧洲在打仗,更由于姚氏的不幸去世,张家的五个女儿都回到了上海,最小的十二岁,最大的与她们的后母年龄差不多。她们见多识广,青春焕发,一个个长得亭亭玉立,令陈洁如大开眼界,于是她很快与张家五个小姐都成了要好朋友。陈洁如曾这样描述她们:“五位可爱的女儿,每位都穿着齐整,显得聪明、帅气而迷人。她们一起回家来与她们的父亲和后母同住。她们不像普通小姐,而都曾先在法国,然后在美国接受教育,在我看来,她们简直就是摩登得至极。我对她们那种自然爽朗的神情、潇洒大方的仪态及雅致的服装,尤其印象深刻。她们真的不同于上海一般姑娘,我认为她们棒极了!”陈洁如尤其与张家大小姐蕊英合得来,因为她“最温婉可人”。
1919年暑假里的一天,陈洁如正在张家与小姐们一起做功课,孙中山先生带着两位男士来看张静江先生。两位男士一个是戴季陶,另一个就是蒋介石。不料蒋介石见到陈洁如后,一见钟情,几次三番找上门要与之交朋友。后来就通过张静江,请其夫人朱逸民为之说情,表明他对陈小姐的爱慕。1921年9月,陈洁如的父亲去世时,蒋介石竟穿着孝服来凭吊。陈洁如那时只有十六岁,只想读书不想嫁人,况且对蒋介石毫不了解,蒋介石越是追得起劲,她越是胆战心惊,越想方设法回避。她的母亲也不赞成这门婚事。后来张静江派朱逸民来陈家正式说媒,与陈洁如的母亲作了一次长谈后,陈母按照当时普通的做法,雇了一个私家“侦探”,去调查蒋介石的身世。结果调查报告拿来之后,更让陈母大失所望,因为那白纸黑字分明写着,蒋介石已有一妻毛福梅且不说,还有一妾姚怡诚,而眼下受挫,居沪无业,是个无现成的家业来养家糊口的“盲流”。于是陈母决定将此事一笔勾销了事。
想不到这倒令张静江着急起来。有一天他大驾光临陈家,亲自上门来说服陈家母女,好像陈家小姐必须嫁给蒋介石似的。张静江毕竟是民国元老,在社会上影响很大,“分量”自然比朱逸民重得多。他这前脚一进陈家的门,陈母已经被感动得就差没掉泪了,心下已有一半赞同了。讲到正题,张静江处处讲蒋介石的好话,说蒋的原配已经皈依佛门,与世无缘,况且那是蒋母包办的婚姻,所以虽生有一子,却无夫妻感情可言的。侍妾姚氏住苏州,近来已接受一笔五千元的利益补贴,从此放弃对蒋的任何要求。张静江还出示了一张姚氏亲笔签字的离异协议书。总之是劝陈家母女放心,蒋先生是个有远大前程的人,是个对中国革命有着重要作用的人,“只要您惠然同意这桩亲事,令嫒就能协助他为国家成就一些大事。”好像没有陈洁如,蒋介石就无法革命似的。
张静江的口舌总算没白费,陈家母女终于被说服了,与其说是被他说服,倒不如说是被他的苦心所感动,或是被他本人的人格力量所感化了。总之,这个媒人他做成了。1921年12月5日,在上海永安公司大楼的大东旅馆的大宴会厅里,一对新人在朋友和亲属们的簇拥下,举行了半中半西式的婚礼,戴季陶主持结婚仪式,张静江为证婚人。
可是这一切竟是“好景不长”。六年后,蒋介石“为革命的需要”,他又要另择新欢了,陈洁如自然成了多余的人。宋霭龄与蒋介石在一条江轮上,费时二十四小时,谈成了一笔“革命婚姻”的交易:即蒋介石娶宋美龄为妻,而宋子文就会在宁汉分裂中倒向蒋介石,从而为其筹款,这是“蒋宋联姻”的“一揽子计划”。眼看木已成舟,那么把陈洁如往哪里摆?在这紧要关头,成也萧何,败也萧何,张静江在蒋介石作出“五年后与洁如恢复夫妻关系”的承诺后,再次为盟弟细细谋划,并派他的两个女儿陪陈洁如漂洋过海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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详看张静江生平属于样板商人的人生轨迹。从金钱到人事取向无不压在对自己有利一方。但话说回头,高回报也需要很远的眼光和过人胆识,生于民国乱世敢往默默无闻的政客上倾注筹码确实有过人之处。